11月2日，爱智书院邀请了上海纽约大学计算机终身教授，前微软亚洲研究院副院长张峥教授，为来自各界对“人工智能”感兴趣的朋友们带来了一个特别具有挑战性的话题：人工智能会战胜人类吗？

张峥教授：大家好！我是张峥，其实对于人工智能我不是一个非常专业的选手，因为原来我是做其他领域的，一直在做脑科学和认识科学，还非常爱写科普啊。那时候我就知道可能冥冥之中有一天我会去做人工智能（以下简称AI）这个行业。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希望大家关注到人工智能的历史，上世纪图灵（艾伦·麦席森·图灵，英国数学家、逻辑学家，被称为计算机科学之父，人工智能之父。）就提出了现代电脑的构想。大约1997年，IBM的深蓝便击败了国际象棋大师卡斯帕罗夫，当时也是引起了一阵像现在这样阿法狗击败柯洁式的激动和恐慌。

1问：人工智能到底是什么？

张峥：人工智能其实就是一个技术，从广义上讲，就是对人类智力的一个拓展，我们用的计算器，用手机做搜索这些都是，所以可以说人工智能其实已经进入到了我们的生活之中。但最近炒的比较热的人脸识别，微软的小冰写诗，还有聊天机器人等，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把这些看作是人工智能，是个很大的误导。

阿法狗是人工智能领域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工作。国际顶尖棋手下棋一般也就看二三十步，但阿法狗下棋，一分钟可能就是几千盘，它会搜索出规则来，按照最优路径走，这是阿法狗它背后的算法里面比较精妙的地方。它有全局观的，它可以看到棋盘全部，但是人做不到，这是它打败人的原因。

阿法狗master的下棋过程，其实是跟人很像，从这方面来讲，其实是接受了人类的启发，可以说是有老师带的。但阿法狗zreo没有老师带，它按照第一版算法框架，自己走，实际上它的算法更简单更漂亮了，就像爱因斯坦讲的but not simpler，就说简化到不能再简化了，这就是最漂亮的算法。在计算过程中，它自己产生了很多大数据，从中还发现了很多定式，而且是它自己发现的，所以确实是一个进步。

2问：为什么要做人工智能？

我看到过一个关于非洲猩猩的研究，说它们有自己的语言，但只会三句话，一句是天上的老鹰，一句是地上的狮子，还有就是地上的蛇，但人是要丰富的多得多的，是怎么产生的呢？我们没法在人脑上面做实验，所以进展很缓慢，有很多理论和推测，但是我们现在缺少实验手段，那么你就不知道人脑的认知过程是怎么样的。但如果我们做一个人工智能出来，然后用它来模拟人的信号，然后再回头来验证是不是跟电脑一样的，来回的迭代，就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人脑的认知过程。

3问：为什么要研究人脑？

张峥：因为其实我觉得，人类历史上最好的工具，不是什么汽车大炮枪，而是语言，因为通过语言的产生，通过对他人的学习、使用和掌握，人的智力才有了很大的飞跃！这有可能是人和动物差别最大的一点。同时，只有对人脑充分了解，我们才能做出真正的AI，但其实我们对脑科学的了解还是相当少的。

4问：人工智能将来会不会有创造力？

张峥：人工智能不仅是将来会有，现在就有创造力，我不觉得会是个问题。因为创造力其实就是一种泛化的能力，机器要做这种，其实就跟阿法狗里面一样，它尝试，尝试这一步，尝试那一步，它可以做得很快，关键是它缺乏知道自己怎么来朝合适的方向来前进的约束，它的创造力可以是无限的，它可以产生一种，甚至是多种形式。这是符合我们人类对创造力的定义的。就是说它创造力是有的，但判断力相对来说弱一点。

现在也并不是没有人做这方面尝试，最近有一个工作，我觉得做的非常出色，就是利用人对审美的规则，然后来产生艺术作品，相当的不错，所以大家不要小看电脑，是太高看了人了。

5问：人工智能会不会产生情感？

张峥：首先我们得问我们自己，什么是情感？真实的情感，我觉得从一个比较冷酷的科学的角度来说，其实就是一种调解，根据当下的局势和未来的预测，根据这两者之间的这个落差，他来调整自己行为的一种方式，对吧？你感觉有些焦虑了，太焦虑你可能就不能够行动了。然后你有些焦虑，有些压力，才能让你有动力，这就是一种情感。比如说，你看到你喜欢的男孩或者女孩，会有种感情，就会去做一些傻事，那机器会不会有？

机器也可以有，而且已经有了。他对当下和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做一个判断，然后来做些调整，从这个层面来说，他跟人类情感所达到的机制是很像的。但是，我想你想问的另外的问题是，它会不会跟我们人类有类似的情感，就是你看到什么东西你喜欢，心里面就很开心。你希望机器人也有同样的反应。他会有的，他现在肯定是没有，这也就是回到我前面讲的，假如我希望这个机器人能有这么一个好的人机共存的未来的话，那么人工智能他一定要能够，至少是判断你的表情，重复我们情感的机制和反应。

6问：将来如果人要和机器人结婚，政府会制止吗？

张峥：为什么要制止它呢？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傻的事情。大家也知道，就是碰到对的人，而且在对的时候，其实是非常非常小概率的事情。那假如说人工智能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岂不是很好?

7问：什么样的机器人是最好的伴侣呢？

张峥：其实就跟人是一样的。我觉得她应该是把你最善良、最有能力的一面给带出来，那机器人也是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人工智能他一定得非常了解你。

8问：人工智能的产生之后，人类未来的工作和生活会变成怎样的场景？是不是机器会做大部分的工作，大部人就可以按照自己的爱好，自己随便做点什么呢？还是其中的某些人会变成所谓的神人，他可能活到永远，然后他就跟机器一起来统治了其他的人，贫富差距会更加严重，两极分化。

张峥：这是一个我看到的比较有趣的，可以讨论的问题。我先给一下我自己的看法，我们人类发展到现在，贫富是相对的，而且它的基准线一直在上升。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就是其实是富人是有事情做的，而穷人是没事情做的。一个人就躺在那里，喂饱就睡，睡饱了就吃，像猪一样，其实是剥夺了生活的乐趣，也剥夺了生存的意义！所以未来贫和富怎么定义现在都不太清楚。

不知道哪个大牛说过，将来人能够从事的唯一的职业就是艺术创作和文学啊等等之类，我觉得这个观点是完全错了。

我看到一些人工智能的最新一些研究成果，它的艺术创作不仅是在风格上面能够仿照人类，而且已经到了非常逼真的程度，更重要一点是这些AI是掌握了艺术，至少是一部分艺术的创作机理的，所以不要认为人工智能不能够深入到我们现在存在的职业里面去，反过来应该去想，我们怎么能够创造新的专业。我觉得人很可爱也很可怕的一点就是他会不停的发展出更多、更好的，折腾自己的办法，所以不用去担心。

我倒是觉得有一个工作肯定是不会被取代的，就是那种跟人的环境交互的特别多的工种，比如说水电工，各种各样的修理工，其实我觉得智能机器人要达到像人这样的一个灵活度，要花非常大的力气。至少我在实验室里面没有看到特别好的，这种灵巧的机器人出现。

9问：科技会让人永生吗？

张峥：永生？我个人觉得永生是比较可怕的，假如生命的意义就是你最后永生，一个句号，假如把这个句号取代掉，说不定你会烦死的。我觉得大家能够健康的生活一辈子，然后对社会有益，关心家人，然后在该走的时候有尊严的离开。我觉得这才是一个很完整的人生，我不觉得永生是好主意。大家都恐惧死亡，但如果大家仔细冷静的去想想的话，那就是因为你不能永生才给了你生命的意义。

那到底会不会永生呢？嗯，我不知道。我关心的是在我有生的这点时间里面，做出真正能够跟人和平共处，友善共处的人工智能。

10问：如果人真的会永生，那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张峥：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我想说的是，我们离你真的需要开始问这个问题的时间，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可能还没等到我们可以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自己都已经消失了，但是我们可以脑补一下，想想我们真的到了这一天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呀，现在大部分赋予我们的意义是因为我们有一个终止。你会通过你的孩子也好，通过你的思想也好，把它传播出去，就是因为有一个boundary，有这么一个边界存在。假如说就真的是没有这个边界了，这个问题其实应该问国平。

但我觉得这是个猜想吧，至少说是一个思想的实验，换句话来说，也许对我们这些已经确定知道会有边界的人来说去思考未来的人类是没有边界的，也许不是在一个正确的状态下去思考。这可能是为什么我们会想不出来答案的一个原因。

11问：无人驾驶会成为现实吗？

张峥：我觉得很可能会成为现实的，但它可能不会到处都有，比较可能的是一些停车场、长途的运输、比较艰难的山区等地方，我觉得会先成为现实。它会慢慢地取代人，因为它可以带来的效率提高还是很大的，但这同时也剥夺了我们开车的乐趣。

12问：律师这个行业会AI被取代吗？

张峥：律师这个行业跟医疗这行业有一点点相似，就是从表面到你最后做决策，其实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是一个很多层次的职业活动。其中有一些工作会被人工智能取代，而且取代的比较快，就像现在大家开车遇到的电子警察，不当心的话就不会被电子警察抓住。你可想象人工智能就像一条水线，它会慢慢往上涨。我的一个朋友，就在做一个法律助手，婚姻法方面的，因为他说婚姻法里面可能产生纠缠的事情很多。

13问：假如说未来真的能够做到把人脑上载，然后你走了后，她作为你的一个代表，继续存在这个世界，然后有人不小心把我这段程序给删了，那是不是等于是谋杀？

张峥：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首先我不觉得人可以把大脑上载上去。因为就我对脑科学的了解，就算我们把大脑下载下来，可能就是一团浆糊，是很难从里边得到有用的信息的，因为大脑其实是一个博物馆。它里面有很多东西，我觉得是我们现在不需要的东西。然后随着你年纪变大，你的人生阅历变充分，实际上大脑是在退化的。它里边的很多经历，是没法复现的，它的细胞本身也会慢慢变得脆弱，信号也会慢慢变得模糊。这样下载下来的大脑，我觉得是不可用的。

那假如这种东西存在，那当然他可能已经复现为一个人，到那时候我们就把它看成是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那应该会有什么相关的法律来保护他呢？就像你把家里边的狗狗、猫猫，把它看作是一个跟你平等的生物，万一有人把它们给弄坏了，同样需要诉诸于法律，那这个同样合适于刚才讲的大脑上载的这种场景。

14问：如果机器人伤害到人应该怎么处理？

张峥：其实大家知道，就像美国禁枪是那么困难，一是因为它有宪法的保护，还有就是反对派的观点是：不是枪杀人，而是人用的枪杀人，所以不应该强调禁枪，而是应该来对人作一个教育和管束。我觉得这些人和工具之间的纠葛，会一直存在的。

现在在无人驾驶这件事上，就有公司已经意识到了这问题，他们会要求你用车的时候，前面多少小时必须是你在开，然后才能用无人驾驶功能，让车自己开，原因并不是说他技术上做不到，而是要保证使用机器的是你。这样，法律的问题就甩到了驾驶员身上来了。

15问：人工智能会不会成为人的一个敌对面？

张峥：我觉得人类已经很忙活了，自己对付自己，自己成为自己的敌人，各种各样的敌人，有影子的敌人，没有影子的敌人，已经非常忙了，然后再添人工智能来添乱，看上去是挺糟糕的。

我自己感觉啊，至少在一开始人工智能是必然会跟人类站在一起的，我在前面已经讲过，就说一定要作为一个伴侣，一个助手的形式出现的人工智能，我们人类才会买单吧，就像我们现在的VC吧，我们就像是一个天使投资人养着你，不做这样的人工智能，谁来买单，这不太可能，还是要靠人来买单。畅想一下，一旦有这种人工智能的敌人出现，那我们这些好一点的人工智能也许就可以出去把他们给灭了吧。

16问：如果机器人跟人一样，他是不是会像人一样的贪婪？而且会去掠夺他需要的资源？

张峥：嗯，大家觉得我们人类很贪婪，对吧？那大家肯定也知道，就是我们人类其实也挺有意识去保护环境的，你可能想象不到的一点就是动物保护主义，环境保护主义，这些最早是在纳粹德国蓬勃发展起来的，这段历史可能大家不太清楚，被他政治不正确掩盖了。

就是说，假如你是一个细菌，你毒到可以把周围其他所有都杀死，那你自己最后是没有生存的地方的，所以我觉得中国的哲学很简单，也很有道理，就是它最后一定要到达一个平衡，一个中庸的状态。就是说，我觉得任何生物只要不傻，它都会给其他物种留下活路。

17问：将来人工智能会不会有时空穿梭的能力？ 

张峥：这好像不太可能。就是现在这个阶段能做到顶级的，那就是跟人在同一个空间尺度里去生活的人工智能，至少现阶段是这样。那在这个空间尺度里面，他基本上遵守的是牛顿法则，而不会存在一些量子纠缠啊之类的效应，真要到那种微观到不能再微观的地步，才会有时空穿梭的可能性，但那也只是可能性。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不太能做到，当然你可以说阿法狗它在下棋的时候，经常发生这种事情，就是感觉这手棋好像很奇怪，你的感觉它好像穿梭到未来去了，实际上是因为它把后面的算法算尽了而已。这个我想不是你想要问的时空穿梭问题，而是在算法的进程当中它快过了几千倍而已。

18问：如果将来想从事人工智能，学什么专业比较好？

张峥：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我只能说你还是应该让自己成为一个比较丰富的人，比如说艺术创作、文学修养、理工能力都应该具有，这一点要在教育上面强调。我经常跟我的学生说的是：数学最重要，编程很重要，然后也要去读艺术，心理学，哲学，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全面的选手。

为什么学数学最重要呢？因为在我们人类的智力发展过程中数学出现的是非常晚的。比如概率、算法，从进化的时间上来讲，时间并不多，所以这方面的东西，反而要加强去学习。

然后很重要的就是要对人自身好奇。我碰到过很多，真的是非常多，我觉得是一流的人工智能的专家。他们毫无例外的，都曾经走过弯路，被带到沟里面去了，什么样的原因呢？就是他们都曾经想做一个生命科学家，他们想做一个认知科学家。基本上没有碰到过一个我认为做得很好的科学家没有跟我说过这句话的，他们对人的好奇，才让他们去做人工智能。有一点点像曲线救国这种味道。

19问：中国的人工智能目前发展现状怎么样？

张峥：中国的人工智能不仅在中国，在国际上都受到瞩目，因为中国的体量太大。我毫不怀疑如果将来人工智能落地，那落地后的质量和它的服务，中国可能会很快成为全世界最好的。但研究上缺乏原创力，而且漏洞蛮大的，因为我自己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所以我知道整体来说我们的原创水平在哪里，还是让我满忧虑的。说实话，这比人工智能会不会拿走我的工作让我焦虑的多得多。

20中国的原创力之所以缺失的原因是什么？

张峥：这是新版的钱学森之问吧，我觉得随着我年纪变大，从一个愤青变成一个老师，发现这后面的原因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假如我们从浅层次来看，最近这几年，至少就是太关注实用了，太关注要落地了，钱也堆在那里，这可能是一个蛮根本的原因。但是这个根本的原因还可能也是一个表现，他后面还有更深的原因。

我其实一直在琢磨，我们缺乏原创力的原因在哪里？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呢，这也是术业有专攻，就是从进化的历史上来讲，不同的人种，分布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地理环境约束，就会不一样，说实话，我跳开来一点看，虽然作为一个科学家，我很希望我们中国有原创力的，但从整个人类的角度来说，中国的原创力虽然缺一点点，但是他落地能力强，说实话，也是ok的，从大局来说，我觉得也正常。当然我们要做一个科技强国，没有适当匹配的原创力，我觉得是非常可惜的，我希望通过我自己的工作，和其他这些同仁们的工作，把这方面的能力提高一点。

21能不能推荐几本人工智能方面的，您认为比较好的书？

张峥：说到推荐书，我真是觉得非常遗憾，也许是因为计算机科学太年轻了吧，我觉得这方面的好书，真的不多。有很多畅想的书，《奇点》之类的，我觉得都是畅想，说心里话我不能下判断说这些书读来很有意义。

但是，在这之前的一些书，更早一点的，比如说《自私的基因》这本书对我的影响还是蛮大的，这本书值得看。因为你要理解，凯文·凯利他提出的，就是科技也是有它自己的一种生命形式的，一定得了解他这个理论是从哪里来的。所以《自私的基因》应该读一下，也是很好读的一本书，还有一本《The Gene :an intimate history》，大家可以看一下。

另外，我觉得要是对生命很感兴趣的话啊，有一本书，非常不错，叫《gene》就是《基因》这本书，非常非常不错，很好，600多页，听说有中文版，但不幸的是听说中文版翻译的非常糟糕。

要是对生命体怎么回事感兴趣，想去了解的话可以看一看。要是对计算机感兴趣，对图灵史感兴趣，那么《图灵传》，有几本，还是值得看一下。其他的，我觉得都还是看一些科学旁枝上面的书籍会更好。

22在高科技时代，如何培养我们的下一代呢？ 

张峥：教育里面，我倒是有个心得。我们怎么培养我们的孩子？我觉得，应试教育是一点都没错，就应该应试。但是，一定要注意不要把应试的乐趣给抹去了！这个很关键。我们人类为什么会有智力，为什么会发展出好奇心，有这个能力？因为我觉得我们解决一个又一个谜，对我来说，天生就会产生一种愉悦感。

所以，我们其实在不停的解惑，但是我们这种教育的形式是非常有能力把这种应试快感给抹掉的，所以得让孩子们有应试的乐趣，让他们能够接受挑战，喜欢挑战，喜欢解题，然后自然而然地他们就会喜欢学习。其他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假如说想把自己变得越来越聪明，那我建议你远离人工智能。我觉得现代人的一个毛病就是太依赖一个机器人，有机会动脑子去想的，他也不去想了。其实是把自己解题的乐趣给抹去的同时，也使得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在削弱。但另外一方面来讲，假如你希望把自己的能力变大，那其实你需要尽量的去熟悉和驾驭现在和将来的人工智能技术。